从小到大，我一直在探索自己的未来。父亲是一名演员，我经常躲在一旁观赏他的表演。那时，我认为自己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忠实观众。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在艺术院校的招生考试中，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兴趣和职业选择。当我被要求模拟一个动作——从背后轻触女孩的眼睛时，我紧张得手都下不来。这位女孩不得不将他们的情人见面戏变成了抓捕流氓的戏。我最显著的特点是两个字：蔫和缩。我并不像我的父亲，他性格火爆，能够在数百人的场合上台指挥。我永远不会有那个勇气。如果有任何活动需要我出席，我就会本能地向后退缩。如果出席的人数超过十几个，我就会坐在最边缘的地方。当我紧张时，容易出汗，手心、脑门都会湿漉漉的。即便如此，每当走进大厅前厅时，那种紧张感就像是门打开瞬间就要降临机枪扫射一样。

长久以来，这种对自己过度习惯也不能持续下去。在年纪已经很大的时候，还有人叫我“老师”，还保持着那种羞涩，不足为奇。但是我尝试放松下来，用想象中的电影场景来帮助自己感觉更舒缓，但总觉得那不过是装出来的一切。我告诉别人，其实我并不紧张，有人评论说：“谁都能看出来，你满头大汗，说话结巴，不叫緊張叫什么？”于是我决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緊張，也不愿意再继续做个假货。

自幼生活在北影大院，那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舞台，让我目睹了无数著名演员，如于洋、赵子岳、张平等，他们仿佛刚从银幕上跳下，与普通市民无异，有时候刚结束观看他们主演的大片，就能看到他们骑自行车回家，从筐里拿出新买的大白菜，看起来似乎才离开了电影世界。

如果时间倒流回到刚步入明星巅峰的时候，或许会更加珍惜那段岁月。李敖有一篇作品《上山下山》，这四个字简直可以概括全人生。当初进入娱乐圈，是站在山脚，一切都是未知，你不知道你会达到何方，可以达到的高度。你正处于攀升之中。人类最美好的部分，就是追求过程。你看看世间传颂最经典爱情故事，它们几乎都是没有结局，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结果是什么？死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果。而或许等到老年，只能接受日本式美学了。在下坡路也是一种美，但现在觉得还没走到底的时候，是最佳状态。

生命充满偶然性。一旦扮演《霸王别姬》却未获得奖项，再次饰演《活着》却因天时地利人和而获奖，如果当时还有其他戏份闪耀，也许就不会轮到我了。在90年代，当中国人民开始摆脱那些高高在上的角色，而渴望真实的人物形象时，我们展现了一种平民风格，没有虚伪。那是一个经济繁荣时代，人们开始打破过去牢固信仰，对于幽默感产生了强烈需求，不再仅仅关注教育或者学习，而是寻找更多轻松愉快的事物。我代表那个时代的心态，更自由，更乐观，更普通。不论谁也不用教育谁，因为每个人都平等。这就是为什么连葛优这样的艺人也能够登上银幕，我们每个人都不应忽视我们自己的重要性。

相比那些偶像明星，我感到非常坦然。不怕岁月逝去，也不必担心狗仔队跟踪，也不必为了曝光率而制造麻烦。我既不是反对普通百姓群体，又无法成为其中一员，最重要的是成为代价太高以至于活着又累的事情。而且，即使成功也有其代价，所以宁愿单独一人待着，有朋友一拿起书就晕眩，而我至少每天要翻阅十几个剧本。不过还是觉得不足静止够久，以至于无法沉浸其中周围不断干扰我的事务。此外尽管热闹也是我的爱好，比如喝酒聊天，无需特殊关系亦可享受这种闲暇时间。我始终害怕听他人的言语，只要对方能侃谈，无论多么漫长，都可以让我倾听下去，因此朋友们喜欢邀请我一起饮酒。但作为观众扮演者，最让我的心情愉悦的是观看他人的表演，在饮酒聚餐中私は说话很少，而更多的是欣赏朋友们之间互相调侃游戏。

然而，这些矛盾又让我犹豫：既希望热闹，又希望安静难道不是有点儿矫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