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着两周，王林没有一天能在晚上十一点之前离开办公室。周末也总被加班占据。生活像一辆塞满了货物的桑塔纳，踏实地奔跑着，“司机”王林觉得有点失落。刚步入社会时，他期待登上的是一辆沃尔沃。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人群中的那百分之十。但工作四年，越来越现实，觉得之前很多想法都不可能实现。现在就想着房子、车子，实际的问题。你要问我还有什么理想，其实挺可悲的，没有了。”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杯子，沉默了一会儿，“当然，我并不后悔进入中移动。”

选择国企

2007年，清华硕士毕业生王林手头放着几份offer.毕业之前，他对人生的自我控制力都表现得比同龄人更出色一些。他中学就开始学习大学的物理课程，从来没有在学习上有过挫败感。他是学生干部，但绝不会费心去主动策划一个活动。这就是他承认自己是传统的好学生，不太喜欢冒险。

中学时，他想当个物理学家。但是在大学毕业前夕，他明白如果在中国当一个学者，那么环境和待遇都会是一个挑战。在学校里，他曾一度考虑过创造自己的公司，但是最终接受了事实——他的简历上缺少与李彦宏或张朝阳相提并论的事业成就。

毕业前，一则招聘信息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时候水木清华论坛上宣布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将来校园进行招聘。他投递简历，并很快收到了面试通知。国企招聘通常时间较晚，所以在中移动面试通知寄达前，还有NEC中国研究院和浪潮电脑等公司向他发出邀请。

尽管如此，当初选择国企还是外企的时候，他迅速查阅资料并做出了决定：“中国有40年的例证，但是还没有40年的外企长期工作记录。如果去外资企业总部，那我愿意考虑；但如果只是一家分支机构，那不行。”这样，在民营企业之间选择与之规模相比显得微不足道的是国家电网公司。而且，如果不是分拆而来的企业，这些年轻人的胆识值得尊敬，因为这样的企业负担较轻，更容易冲劲起来。

国家开发银行也看上了他，但他礼貌地拒绝了，因为已经做出了选择。此时此刻，一棵大树吸引了他的目光，而这棵树不仅给予支持，也希望成为成长伙伴，而不是简单靠窗户吹风的人。他想要参与这棵树的成长，与之共享荣耀，即使这个过程充满挑战和困难也是值得一尝试的机会。

优越感

那夏天，在北京知青们叫嚷的声音不断响起，当王林脱下牛仔裤换上了商务休闲装备新衬衣准备前往中移动开始新的工作时，这种变化让他感到既兴奋又紧张。当领导介绍部门情况时，上面的幻灯片写满70页，让王林震惊不已。一切远非他念书时代所设想，只因身处庞大的国企环境，使其理解到原来存在这么多层次、那么多细节需要处理，每一次汇报都如同开启新篇章般深奥而复杂。

位于金融街的大厦由两栋楼组成，是座巨大的建筑群。在这里，大约六百名员工中的五六百名都是来自于各个领域合作伙伴的一部分，每个人似乎都知道彼此名字，就像他们每天朝夕相处一样熟悉。这让人们感觉到的“众星捧月”的氛围非常浓厚，即便对于即将加入其中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体验到的。不过，不久之后，对于这种感觉，作为普通员工之一，他们渐渐意识到了它背后的微妙意味，以及它如何影响他们日常生活和工作方式。

随后几年里，对于那些曾经渴望改变世界的事情，如今反思下的真诚回应变得更加含蓄。“你不能生气，只能找你的领导，让他找他的领导。”一次简单任务，由于别部门间缺乏协调性，从管理层级别提升至高管之间沟通，最终变成了部门主管之间的问题讨论。在这样的环境下，无数问题浮现出来，有些甚至令人哑然失笑，比如对于“本位主义”、“各自为政”、“站队”等问题是否应该关注以及如何解决这些内耗问题，都让人忍俊不禁，同时也不免有些许无奈感。而这些问题正是所有跨越千山万水寻觅梦想者的共同命运，无论是在何种形式下，或许只有拼命往里面填充细节才能突出成绩，让每一步脚印留痕。而即便如此，这一切仍旧只是为了迎合那个看似永恒未变却又快速流逝的局面——一种既遥不可及，又不得不努力追求的心灵探索。